砚珀珣

【谭赵】三千世界鸦杀尽

被片花撩懵了……
官方逼我吃谭赵。
先背叛一下庄大夫,来一发谭赵。







01
谭宗明年轻的时候喜欢刺激,陪着老板去森林里玩野外生存,带着不多的装备从飞机上一跃而起落入丛林,最后在空中拉开降落伞,飘飘荡荡地掉在地上。
腺上激素瞬间飙升的感觉至今让他记忆犹新,他踏上高空飞跃而下,耳畔有风呼啸而过,他张开手臂拥抱这片丛林,触手可及的却是云端与半月。

刺激,可真他妈刺激。


后来他开始自己创业,和同寝的几个哥们坐着动车咣当咣当地往返在长江三角洲一带。几个人在有微风拂面的春日里灰头土脸地走下那个铁皮车,拎着行李匆匆忙忙地走出火车站,等公交时被喂了一嘴的煤油飞灰。
谭宗明掏掏衣服兜,和同寝老二凑了十块钱出来,抓抓头发去火车站旁边的一家米线店要了锅麻辣米线。
蒸汽升腾间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朝外看去,世界朦胧又不清,感觉自己似乎被繁杂的声音挟裹着,逼迫他不停地向前走,他被人推推搡搡,不得不迈开步伐。
老板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叫他,米线出锅了。
谭宗明转身交钱,捧着两个盛米线的碗走过去递给老二。
吃吧,他说。
米线沾了灰,汤里泛着一层油腻腻的薄膜。老二接过筷子和另一个人分吃同一碗,谭宗明和剩下的那个也开始吸噜出声。
米线太辣了,辣得他满头是汗,他撂下筷子搅了搅碗里剩下的菜,一把推给兄弟,“不吃了。”
“你饿着呀。”兄弟横他一眼,把碗塞过去,“别太挑了。”

是不能挑啊。
谭宗明想,他没钱又没势,凭着一腔热情和满心期待去打拼出头,他自断了后路把所有东西都抵押贷款,输了就真的一败涂地。
真不能挑呀。

谭宗明又把碗重新拿到手里,闭着眼把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的谭宗明什么都有,分分钟几亿上下,私人电脑里股市的图像涨涨跌跌,他一个眨眼间就是生杀大权。
他的餐桌上是山珍与海味,新鲜的虾蟹是从深海里打捞运过来的。他走出公司有司机恭敬地把车停在他面前,他不用蹲在地上吃尾气,也不用和一群人汗气蒸蒸的抢一个公交座位。
车里放了空气清新剂,没有咸鱼的腥气和饭菜的馊味也没有韭菜盒子和白菜包子的油味。
谭宗明坐进去,里面是凉爽宜人的空调风,和外面的炎炎夏日丝毫沾不上边。
他什么都有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刺激。

对,刺激。
他还是想要刺激。


安迪撸撸头发,说,老谭,你要刺激是不是。
隔壁有个单子,抢着了从你手底下流过的钱就得乘方计算了,刺不刺激?
谭宗明笑了,点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02
单子抢着了,可他依然觉得不够刺激。
于是他去飙车,去骑马,去攀岩,去冲浪。
他把所有他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一遍,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个顶个的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十八线的小明星当红的歌手再或是金发碧眼的美女超模,他全都尝试了一个遍。
谭宗明像很多年前一样背着一个装备包和向导一步一步地登上珠穆朗玛的半山腰,八千多米的山顶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
谭宗明登了一半,累得要命。

“不登了,”他说,“就这样吧。”

后来谭总坐在飞机上朝下看,皑皑雪山只能看得到一个尖尖头,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好看。
同行的人给他斟了杯酒,“谭总,玩得还尽兴么?”
谭宗明不语,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没意思,真的。”

真没意思,一点儿也不刺激。


没有年轻时的欣喜若狂,也再没有过去时那样的野心昭昭。
谭宗明觉得自己提前步入老年生活——这不是指事业,谭总的事业越做越大,出去寻求刺激的闲暇时间也越来越少。
是他的精神世界。

和女伴在床上翻滚时他总是疲倦惰怠,一切都仿佛是在例行公事,达到顶峰时又有无尽的空虚等着他。
心里空落落的,不满足也不满意。

他出去泡吧,年轻人的世界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谭宗明穿着一身顶级西服落寞空虚地点杯酒坐在那里,身边的人却愣是不敢凑上去。
迪吧里音乐声震天响,大厅左角处围了整整一圈人,转酒瓶投骰子,偶尔有谁中了招就被起着哄站起来仰脖灌下整整一大杯酒。
谭宗明歪头看了看,不大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他似乎完全get不到这个游戏的点。
这时他看到有个年轻人今天晚上第三次站起来,端起放在面前的一杯红红绿绿的液体,摆摆手说自己实在喝不下了。
于是同伴随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牌给他,让他选个大冒险。

“和右手边的人Pocky kiss。”同伴瞅瞅那个倒霉鬼旁边的人,“庄大夫,……您就算了吧。”
“别算了呀!”有个小姑娘拍他,“赵大夫和庄主任……这画面多好看快快快!”
倒霉鬼朝她叹口气,“凌欢你可别害我了……庄主任家里那位是警察我打不过的。”


“那就……吧台调酒师右手边的人吧,”凌欢从拼盘里抽了根饼干塞给他,“赶紧的去去去。”

03
赵启平今年大概命里犯冲。
他刚从六院到第一医院没多久,也刚和曲姑娘分手没多久。两个人一路走来分分合合,可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分道扬镳。
他确实挺喜欢曲姑娘的,会玩儿又幽默,虽然生性霸道了点,可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伙伴。

但不是爱侣。

赵启平骨子里是个文青,文青这种东西有时候说穿了就两个字,矫情。
矫情,特别矫情。是那种感情上来了就只靠感觉,感觉对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横冲冲直扑上去的人。
穿上白大褂儿他是个清凌凌的骨科副主任,解释病情干净利落,脱下白大褂儿他出口成章的全都是诗词歌赋。
他能和曲姑娘牵手接吻,也能和曲姑娘吃饭逛街,他能和曲姑娘潇潇洒洒,却偏偏不能和曲姑娘恩爱白头。
以前他能在酒吧疯上整整一夜,现在他待上三个小时都觉得满心烦腻。

他渐渐变得不再喜欢刺激,渐渐变得畏手畏脚又谨小慎微。
可这两个词本应该和赵启平这个名字毫不沾边。

他只是觉得,只是觉得,玩够了闹够了也疯够了。

他开始想找个志趣相投的人携手一生。
毕竟身为一个合格的文青,他对纯粹干净的爱情依然抱有幻想与希望。


赵大夫叼着Pocky走过去,身后同伴看好戏的目光灼得他后背发热。
他从嘴里吐出Pocky,发现了调酒师右手边的人。

赵启平愣住了。

……不是吧,玩这么大,男的?



谭宗明没玩过Pocky kiss,按理讲他该拒绝,但当他看到那根在青年指尖夹着的Pocky时,他突然觉得,似乎这并不赖。
那双手骨节修长,黑色的巧克力棒被手的主人无意识地转来转去。

他的肾上腺素猛地飙升至最高点,他几乎是咬着字音一字一顿,“好啊。”

刺激,这足够刺激。


青年仰头把Pocky送到他嘴里,唇瓣蹭过的瞬间谭宗明忽然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两个人站在吧台边上,赵启平拿一只手撑着桌面,试探性地侧身用一只手扣住他的头。
谭宗明微微侧了头,舌头卷着饼干往嘴里进,偏偏青年的技术并不是十分熟练,有好几次谭宗明谭都能感觉到唇齿间那种湿漉漉的润感。
他虚虚环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地用牙齿磨着Pocky。

身边起哄声震天响,赵启平一狠心干脆咬断了Pocky。
他用舌头把饼干箍断,三下五除二地咽下去,后退一步礼貌地向谭宗明道谢。


谭宗明望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探手摸了摸刚刚两人互相蹭过的下唇。

刺激,真刺激。
04
第一医院的骨科副主任,半年前从六院跳槽来的。凌院长把他,还有一个几年前从仁和来的庄主任一起当个宝。

后来谭宗明又去了几次那间酒吧,蹲点守着,可惜再也没有见过他。
谭先生挺忙,虽然他或许可以凭着交情和凌远讨个电话号码,但这之后呢?
他能喜欢女人,能看上男人,可怎么约这个刺激出门?

谭宗明久违的热情又一次回来了,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烧得谭宗明的世界摧枯拉朽,灼烧至了漫山遍野。

他不想让这种热情再消失了,哪怕只守着,也算是个盼头。

只要有盼头,这日子就好过。


安迪把文件搬来,跟他开玩笑,“老谭,你要实在无聊就三迁定陶好了。”
谭宗明有听没有懂,“什么?”

安迪无奈,摇头抿嘴一乐,“没事儿。”

不学无术。

05
谭宗明再见赵启平是四个月之后,那时他受邀去了日本开会,晚上自己一个人溜溜哒哒地要去看夜景。
他一句外语不懂,凭着手机软件和谷歌翻译艰难地行走在东京街头,坐上四通八达的地铁到了新宿。
夜晚的新宿灯红酒绿,不远处的歌舞伎町招摇肆意。

他坐在一家居酒屋前面的拉面摊上,点了杯清酒和一碗拉面。
他看不懂外文,于是便胡乱地往碗里放各种调料,最后拌匀了吃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往面条里撒了辣椒粉。

他叹口气,一会儿结账都是个问题。


这时他看见了赵启平。
青年外语流利,一口纯正的英伦腔把服务员说得一愣一愣。

热情又一次燃烧,从此再无熄灭。

06
最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吸噜面条。
“这日本人什么英语水平……”赵启平嘴里嘟嘟囔囔,“我语速放这么慢了还听不懂。”

赵启平拿筷子搅搅面条,“不好吃。”
谭宗明看他,感觉再看十几年前的自己,“不能浪费啊。”
赵启平逼不得已,拿起筷子又挑了一根吸进去,含糊不清地说,“没我们学校门口做的好吃。”

清酒被一杯杯地灌进肚子,赵启平朝外吐着酒气,“……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还记得你。”
“你不是大夫么,”谭宗明笑,“医学生记性都不错。”
赵启平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夫?”
谭宗明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他后来查过他吧?

“我读书的时候,门口有家日本拉面店。”赵启平拿手杵着头,“当时我就觉得……这面怎么这么好吃,将来我一定要去日本看看,还有没有比这更正宗的了。”

赵大夫忧愁地哀叹,“可惜啊,来了我才发现原来校门口的拉面才是味最正的。”

“味正的不一定是拉面……”谭宗明想了想说,“说不定是人。”
“……也许是记忆,”赵启平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心里泛起波澜,“是我最干净的年少轻狂。”

07
“赵大夫是骨科医生?”谭宗明含笑看他。
赵启平又喝了一杯清酒,“你想干什么。”
“我身上的骨头,有多少?”

赵启平伸出手来,遥遥指着他的头顶,“颅骨。”
他依次指了下去,“上颌骨。”
“下颌骨。”
“锁骨。”
“肩胛骨。”

谭宗明抓住他的指尖,“然后呢。”
“……胸骨。”赵启平垂下眼睛。

“胸骨里面呢。”

火团越烧越旺。
它不肯罢休了,不肯到此为止了。

赵启平深吸口气,“心。”

“你醉了么,”谭宗明问他,“赵启平,你醉了么。”


“我从不喝醉。”赵启平说。
08
谭宗明和女伴耳鬓厮磨时从不愿意吻她们。
他矫情地认为吻应该是带有爱意的,单纯为了发泄而寻求愉悦的方式不该带有吻这样温暖的字眼。

而现在他吻他。
他在西藏时曾见到满山顶上随风飘摇的风马旗,年轻的姑娘男子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祈祷颂经。

苍茫大地,旷野呼声。
有点点风芒,散落天涯。

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春日,他和同寝的兄弟蹲在地上分吃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米线,满头大汗间他看见几米开外有一个卖鲜榨果汁的摊子。
他用剩下的几块钱买了一瓶桑葚汁,咕嘟咕嘟地灌进喉咙里。
春天风沙大,谭宗明就着尘灰吃那碗米线,喝那瓶廉价的桑葚汁。
那时候他穷得浑身叮当响,可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许。

而现在他足够富裕,可斗志不再昂扬。

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热情了,谭宗明仿佛站在灰色的边缘外,隔着一层窗纱望向他以后的日子,一眼见到了尽头。
沉闷的,无趣的。

他明白了。


他不是想要刺激,他只是想要意义。

09
赵启平在东京街头的樱花树下捡了一支落下的樱花枝。
他放到谭宗明手里。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支春。”他浅浅笑道。

谭宗明也笑了,“我的希望就是你,你看能实现么。”
谁说他不学无术,他明明听懂了。

“给你五个数的时间。”

“五,”谭宗明抱了上去,“二,一。”
赵启平推他,“没数完呢。”
“没关系,”他把下巴搁在他头上,满心欢喜地嗅了嗅赵大夫身上的樱花香,“我这个人啊,一向丢三落四。”



【求红心评论和推荐,虽然我不会开纯车但我走心啊】

评论(44)

热度(678)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