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珀珣

【庄季】万物生长

谢谢大家关心,我真的还活着。

Summary:
将来他总会有一天,在三十岁的时候去渤海看船,四十岁的时候在阿拉斯加看白鲸,五十岁的时候到南极看极光绚烂在茫茫雪原上。
他会看到季白半辈子,大半辈子,乃至一辈子可能都看不到的景象,腾格尔沙漠黄沙漫漫,西伯利亚红酒浮冰。
但是这些全都比不上,那天他居高临下在空中打开直升机的门,引擎轰鸣,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噪音。
热浪滚滚而来,卷着风沙刮在他的脸上,土粒挟着沙石。
他从天上一跃而下,朝着自己飞过来,在空中打开了伞包。

万籁俱寂。

》〉》〉逻辑死,bug多,勿深究


医护人员僵了脸,似乎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面前的这位队长。
“如果您执意要将麻醉药全都给她们的话,”医生面色难堪,“您必须明白,我们的麻醉剂量不够。甚至都不够您做局部麻醉。”
庄恕从后舱里走出来,彼时他刚刚给人做过心脏复苏,抬头看了一眼僵持的局面,扭过头来盯着季白,“别为难人家。”
警官先生坐在椅子上,右膝盖做了个简易的伤口处理,现在还在流血,“那你让他们别为难我。”
庄恕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在支架上的年轻女性,一群人正围着她不停地忙活,她大口呼气,哀怮哭泣,发出分娩般的痛苦哭声。
她确实是在分娩,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因为母亲的伤势而不得不提前进行生产,医生仍然保留自然产的建议,孩子的骨架并不算大,应该是很容易自然生产。
当然,他们这么选也是因为机上的麻醉没有带那么多,还有很多伤员需要使用麻醉,如果剖腹,她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全麻,那么至少有一个人没有麻醉可用。
但季白想替她选择剖腹产。
“孩子的骨架就算不大,但是我很清楚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状况,多次生产早就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伤害……”这里总是把女性当作繁衍后代的工具,“如果不想让她那么痛苦的话,剖腹产。”
庄恕走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伤口,一块碎骨卡在膝盖骨的缝隙里,血肉模糊,多处断碎,他很明白这是怎么造成的。
“不做手术,你这半条腿就别要了。”
“我可以不打麻醉。”
医生皱眉头,“你知不知道这得多疼。”

季白转头看了眼接近昏厥的女人,淡淡开口,“总好过让她们痛苦。”

庄恕随手拖了把椅子坐过来,有意无意地挡住医生的身影,挡在季白面前,尽量不让他看到那些手术刀在他的膝盖骨上刮割的样子。
“上次见你,是在沙漠里吧。”
季白点头,“对,我刚当警察,那次还是我第一次跨省。”
“你跟一群同学去旅游,最后在沙漠里走丢了,”季白笑起来,“我没记错吧。”
“还出动了直升机,”庄恕低头无奈地笑笑,“国家对我真重视,”
“那是个意外,我们只是坐飞机回家,正好经过那里,离你最近。”季白的声音忽然一颤,肩膀抖了抖,“临时换乘了直升机而已。”
医生已经把夹板拆掉了。
女人的哀泣平静下来。

庄恕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没事儿,没事儿。”
“我记得,”庄恕顿了顿,“你把我救上来的时候,还不让我喝水。”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我渴了整整三十二个小时,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你竟然连水都不让我喝。”

庄恕被架进机舱里时,额头上全是虚汗,发丝被汗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嘴唇干燥裂皮,一说话甚至被扯出了血。
他近乎瘫软在地上,季白把水给他端过来,他抱着就要喝,大口大口灌了几次,打算再喝一口时却被季白把水杯一把夺过。
庄恕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怒视着季白,张了几次嘴,喉咙里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缺水太长时间的人,一次喝太多会什么结果,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季白向他挑了挑眉毛。
医生拿了酒精棉消毒,露出瘆人白的骨头,还带着零星的皮肤,他一点一点把血肉刮下来。

有人把疼痛分作十级,第十级是分娩,第一级是蚊子叮咬。
而他现在疼得浑身虚脱,季白想,他可能不太清楚现在这种程度的疼痛算什么。

他努力睁了睁眼,让眼神聚焦,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睡过去,下了飞机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上面也绝对不想要一个病恹恹的队长出现。他想起自己刚刚在原始森林里,打空了弹药迫不得已又舍掉了配枪,最后挂在树上纵身跳下,稳准狠地用全身的力量砸下去,那个孕妇就在旁边,当时她羊水都已经破了,嫌疑犯还在带着她逃跑,时间不多,他必须选择救人。
枪声仍然不息,极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和疑犯一起跌跌撞撞砸在了地上,嫌犯失去对女人的控制,女人的大腿里流出血来,而他砸断了那个嫌疑犯的脊柱。
他反手撑起自己,又摸出靴子里的军刀一个前滚翻压在疑犯身上,刀比住他的脖颈处,季白用手铐把人拷起来。
只是摔下来时出了点意外,他落地跪在了一块石头上,砸的自己都听到了那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手术刀从骨头缝里钻进去会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有一千个电钻一样,它们在你的骨头上刺啦啦地钻着,一定要给你钻出个缝。

庄恕握住他的手,用力紧了紧。
医生头也不抬一下,“庄主任,那边有肾上腺素,你去拿一支过来。”

适量的肾上腺素被注入他的身体里,疼痛似乎忽然间远去了,心脏跳得厉害,一开始季白觉得那液体冰冷,后来却觉得火热。
他的眼神有点涣散,而后又重新聚焦。
庄恕担忧地望向他,“你还疼吗。”
肾上腺素让他全身都兴奋起来,眼前的世界很清晰,风声很大,白大褂儿在地上窸窸窣窣地拖着,这种兴奋短暂地压制了疼痛,他似乎好受了很多。
医生说:“我要把碎掉的骨头取出来,怕你受不住。”

隔壁床突然传来一嗓子嘹亮的婴孩哭声,八个月大的孩子能哭出声来着实是个生命的奇迹,医生将孩子抱起来,季白偏着头盯着那孩子,忽然笑起来。
庄恕问他,你笑什么呢。
季白半靠在舱壁上,一条腿伸展又有一条腿半半屈起,医生正蹲坐在地上给他固定膝盖。
我就是觉得,季白说,不打麻药挺好的。
他努了努嘴,很开心,“我听到了生命啊。”
生生不息,万物生长。

“我还没问你,”季白说,“你为什么会跟机。”
庄恕学着他之前的语气,“这也是个意外,听说你们这里有人伤到了心胸,厅长从我们医院直接抽调。”
“意外真多啊。”季白看着他。
“对,”庄恕面不改色,“很多。”
过国境线的时候,季白让他再给自己打一针肾上腺素。
庄恕不肯,那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医疗急救用用就算了,哪能随便乱用。
“这次的案子影响很糟糕,”季白无奈的叹气,“我必须得先到场说明。”
“他们不会希望一个瘸了腿的队长来做报告的,”季白说,“庄恕,就一次,一次好么。”
庄恕求救般的看向旁边的大夫,刚刚给季白做手术的骨科医生向他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别总看我。

季白去抓他衣服。
“你是在报复我么?”他问,还带着点压抑的故作疑惑,“因为我当年不肯给你喝水?”

骨科大夫腾地站起来,气呼呼地走去前舱。
飞机快落地了。

庄恕还在犹豫,这时他听到季白放软了口气,眼神也没那么锐利了,他扶着舱壁,叹气。
“庄恕,”他笑笑,眼神清亮,“我是真的疼。”

最终警官先生站在了大众面前,面对着比他警衔高的人侃侃而谈。
他站的笔直,面色也好,没人知道他站起来时会是怎样程度的疼痛,也没人知道他刚刚熬过了一场没有麻醉的手术。
就像从来没人知道,庄恕三次回国,第一次迷失在沙漠里,看到烈日当空;第二次跌倒在道德中,看到人心惶惶;而他第三次终于从沙漠里走出来,却走失到了一颗心中。
他看到春风与秋雨。
丘比特的爱神之箭,还有笛声和白鸽。
这一次,全都偏离了轨道。

》〉》〉

庄恕拉开药剂室的门。
他还在想季白刚刚跟他说的话。
“庄恕,我曾经想过我的一辈子,”他说,“我二十五岁当副队,二十九岁做正队,三十三岁提干,如果不出意外,我总会干到局长。”
“我没法出国,所以我见不到爱斯基摩的冰屋,东京的樱花,埃及的金字塔,还有撒哈拉的日落。”
“但我会亲手终结很多罪恶,这就足够了。”
“我将来或许会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有一个孝顺的孩子,如果我运气足够好,我会平安的退休养老,到时外面的海棠花开了,逢年过节,我家的院子里其乐融融。”
“庄恕,”他盯死了他,“你会来参加我最后的葬礼么?”

“又或者,”他说,“你来看我子孙满堂?”


庄恕站在柜子前,季白刚刚说的那个生活里没有他。
他忍不住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阳光下,海棠花,老人坐在院子中。
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老香港,妇人在隔壁的屋子里烧菜,炊烟袅袅,她掀开帘子去喊:“——阿公,食咗饭!”
那条老旧的巷子里,有人颤颤巍巍地往回走着。
他大口地喘了喘气,然后忍不住转身朝季白的高干病房里跑过去。
他推开门。
季白抬头看他。

庄恕说,“不行。”
“不行什么?”
他也盯死了他,“我不想看你子孙满堂。”
“等你退休后,”他顿了顿。

我带你去挪威。
我想和你一起去奥斯陆,我们一起看峡湾漫山谷。
我们一起,看万物生长。




谢谢大家关心,真的,我真的活着,真的。
有红心么,没有给我评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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