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呈堂证供（3）
Chapter.3
不知道是哪个伟人曾经说过，其实所有的一见钟情都不过是见色起意。
【01】
李熏然来得不快也不慢，从警局到北江巷的距离飙车过来也得二十分钟。不过那帮混混到底都是些年轻人，见到警察很快就一窝蜂地散开了。
赵嘉禾被逼在巷子的最深处，手里拿着折刀胡乱地在空中瞎比划，见到李熏然便往地上吐口水，发丝凌乱，嘴角还带着血。
“你们他妈胆子不小，敢睡我？”赵嘉禾指着他们的背影破口大骂，李熏然走过去扶住她，皱了皱眉。
“怎么搞成这样？”李熏然把外套脱下来给赵嘉禾披上。
“不知道。”赵嘉禾撸撸头发，“妈的，钱都被抢了……”
“没伤到就好。”李熏然替她擦擦脸上的黑灰，“我让你最近小心点陌生人你就是不听。证人出事儿我们怎么办？”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赵嘉禾恍然大悟，“那帮人找我麻烦了是吧！钱都没了，你们警察局是不是得负责？”
李熏然扯着她，“你先跟我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钱什么的都不重要……是是是是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你命都没了怎么赚钱？”
“李警官，”赵嘉禾挣脱他的手，后退几步冷冷地盯着他，“钱就是我的命。没钱我妈怎么住院？今天一过难道我们要被医院扫地出门？”
“那你去哪儿拿钱？”李熏然也有些动怒，“我请假来救你不是陪你玩这种你推我让的游戏，赵嘉禾，你最好赶紧跟我去医院。”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赵嘉禾瞪着眼睛一步不让，“你给我三个小时，我凑到一千块钱就跟你走。”
一千块钱或许不够几天的住院费，但好歹能救下急。
北江巷旁边是北郊的别墅区，对于北江巷的人来说，翻过几道防墙就是天堂。
但防墙不好翻，五米多高的棕红色防墙隔着铁丝，赵嘉禾第一次往上蹬的时候双手都被划出了好多口子。
“你想碰瓷儿？”李熏然走到防墙下，见赵嘉禾灵巧地坐在墙顶，熟练的仿佛是在自家的后院里面。
别墅区有条后巷，里面没有摄像头，视野窄小。坐在车里的人从那里路过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一个人来。在那里所有的车都要减速慢行，可即使是这样也还会有车祸的事件发生……随之即来的就是一些不怕死伤的碰瓷儿党。有钱人大多不想惹事儿，碰到了就商量个价钱私了。当然，也有非要报警的，这就得看运气了。
“李警官以前干过这事儿？”赵嘉禾喘口气，准备往下翻了。
“交警队的朋友吃饭时讲过……嘉禾，你妈妈的住院费我先帮你垫上，你以后有钱再还我行不行？你下来，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李警官，我以前还过债我不想再欠钱了。”赵嘉禾在防墙后就露出一个小脑袋，“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朋友，是保护我这个证人的警察……等你借钱给我之后呢？我把你当债主还是朋友？”
赵嘉禾顿了顿后突然笑起来，“说真的，第一次在一个警察面前承认自己要去碰瓷儿……哥你行行好，放我一马。”
“李警官，我向你保证。”赵嘉禾的声音闷闷地从防墙后面传来，“——我拿到钱就和你去医院。”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一向坚持己见的小姑娘朝你服了软，你还可以说些什么？
于是李熏然只能点燃烟卷咬在嘴里，半阖上眼睛，阳光在他脸上投出一片浓密睫毛的阴影，“我信你一次。”
“我没来过北郊，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02】
凌远今天做了干煸肉丝，装饭盒的时候心里自己叨咕如果今天小警察还不来他就再也不做了。
家里这几天还算有点人气，油烟机也有些脏了。前几天林念初找他有事儿，想再回医院工作。凌远说你把材料拿来吧，我在家。——结果林大夫推门一进来就怔住了，说凌远你这屋子里是要再添个女主人吗？
女主人谈不上，只是最近对一个人很感兴趣而已。
凌远才投喂了小警察几天，不会因为几顿饭对一个人心动，他相信那个警官也一样。他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人一眼万年，除非两人有着上辈子就严丝合缝缠绕在一起的细长红线。
爱情要对对方有足够的了解，否则就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林大夫愣愣点头，“行，你要需要我帮忙尽管直说。”
分手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反而更加自然，林念初甚至会问凌远以后恋爱会找一个什么样的标准。
凌远眼神发飘，当时他的面前摆着一份和其他公司的医疗合约。凌院长手下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想，他的恋人，应该有坚强不屈的斗志，有勇往直前的乐观态度。
应该是个工作时严谨认真，生活中随性自由的人。
会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哭笑爱恨，会搂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说些细密的情话。
医院里吵吵嚷嚷，受了伤的小姑娘跳着脚不打点滴，几块钱的挂号费也舍不得掏。抱着大衣站在小姑娘旁边的警官先生低声训斥她，结果换来小姑娘做鬼脸挑衅他的行为。
“行啊赵嘉禾，你非得跟我犟到底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李熏然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咱俩试试，看看最后谁胜谁负？”李警官头上的卷毛直呆呆地竖起来，本来很有气势的话愣是往下掉了好几个档次。
这时他似乎是看到了凌远，于是一边数落着赵嘉禾一边扯着她往这边走来，一面走还一面喊凌远，“凌院长——”。
李警官揪着小姑娘直皱眉头，好看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凌院长，你帮忙给嘉禾挂个号行么……”李熏然朝他说道，“我出来的急没带钱包……”
“我他妈就破个口子李警官我真不用打点滴——放开我啊！”赵嘉禾张牙舞爪，“我还没给我妈送饭呢！”
凌远向李熏然点点头，“好啊。”
李警官展颜一笑，眼角的褶子都开出了花，“谢了。”
不知疲倦的黄牛还在到处溜达卖票，推着病床的护士匆匆从凌远身边路过，家属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医闹……就连赵嘉禾也还在试图挣扎——这里就像菜市场一场繁杂吵闹，可是凌远却觉得世界静得吓人，每个人的嘴巴张张合合，仿佛是一场未曾停歇的默剧。
我只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只看到了他的笑容。
没错，他凌远的恋人，应该还有像富士山顶上常年不化的积雪一样清冷低沉的嗓音，应该还有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
【03】
赵嘉禾到了还是乖乖坐到了椅子上打点滴，李熏然局里还有事儿，交代了几句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凌远想把今天的午餐给他，却被李熏然婉拒。
赵嘉禾懒散地躺在靠椅上，吊着嗓子喊李警官你着急投胎去呀，过来吃点饭。
她说完还看了凌远一眼，意味深长地挤着眼睛，“凌院长今天早上做饭做了多久啊？”
“我真不吃了，”李熏然简短地向他们解释，“局里还有事儿没做……嘉禾你还没吃饭吧，凌院长要是不介意的话把我那份给嘉禾吧。”
赵嘉禾天天吃馒头蘸咸菜，省下来的饭钱全给妈妈做营养餐了。近来有点营养不良，要不然那帮小混混她可以以一敌五。
“吹，你接着吹。”李熏然无奈的地撇撇嘴，“凌院长，你帮我看着点她……她是我们现在手里案子的一个证人。不能出事儿。”
凌远温文尔雅地点头，看着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小警察说当然可以啊，警民一家亲嘛。
赵嘉禾指着凌远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你再看就成望夫石了。”
凌远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一直黏在李熏然远去背影上的视线，拖着个凳子坐到赵嘉禾面前，试图转移话题，“你妈妈今天还和我说怕你有危险……”
“我妈瞎操心。”赵嘉禾满不在乎。
“别让你妈妈担心。如果想赚钱就找份正经的工作，”凌远装作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对了，你是警察的证人啊？”
“有个案子。”赵嘉禾话到了嘴边转了几转，“也没什么,不过是证人太少，就我一个愿意去录口供的。”
“怎么，凌院长对我这么感兴趣呢？”赵嘉禾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灵巧的光。
凌远不理她，继续说：“那你过几天还用再去警局么？”
“去啊，过几天我得去找他们要奖金。我当然得去，不对，我必须得去。”赵嘉禾嘴角上扬，“凌院长有事儿？”
“你这个证人做得挺危险的……”凌远看着她说，“还有人来寻仇？”
“他们不想我做证而已。”赵嘉禾嗤笑一声，“被钱收买的狗娘养的东西。他妈的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凌远站起身来，善解人意地关心赵嘉禾，“你去警局的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他们。……不如这样好了，过几天我陪你去。”
却没想到一听这话，赵嘉禾立马低着头压着嗓音咯咯咯地笑出声音来，“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凌院长……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院长且不说需不需要亲自查房，第一医院的凌院长出身肝胆科，第一刀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
“你每天劳心劳力来脾胃内三科查房，图什么？”赵嘉禾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站起来，“现在又要护送我去警局。哟，你对我可真上心。”
“坐下。”凌远蹙眉，“你点滴没打完呢。”
“装什么悬壶济世为人民服务的好大夫？你是么？”赵嘉禾鄙夷道，“凌院长一向唯利是图的名声难道不是在那些记者笔下口口相传的么？”被遗弃的小针头带着血滴落地，赵嘉禾走到洗手池边随便冲了冲手，然后关上水龙头，“凌院长，我妈的住院费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凌远眼眸深邃，他轻轻眯起眼睛看赵嘉禾，小姑娘一身的地摊货，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但是她很笃定，她自信满满地站在水池边，用湿淋淋的手去撸头发，还顺便抹了一把灰扑扑的小脸。
“赵嘉禾，”过了一会儿，凌远听到自己沉着声音开口，“你不要太放肆。”
“你看我有没有放肆的资本。”小姑娘顺手拿起李熏然挂在椅子背儿上的大衣，好像要炫耀给凌远看一样，“你瞧，他的外套都给我了，他还会再来找我的。——我要的也不多，药钱还我出，你把我妈住院钱免了。”
“我不做慈善。”
“我知道。”赵嘉禾贱兮兮地说，“我还知道凌院长从来不做不得利的买卖。”
小姑娘出言不逊，不过凌远倒是饶有兴致。
他认真地观察着赵嘉禾，然后悠悠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做不得利的买卖？”
赵嘉禾眼睛笑得弯成了两湾月牙，“很简单，因为北江巷的赵嘉禾也从不做不得利的买卖。”
【04】
第一医院现在的名声被舆论压制得有些厉害。记者们举着话筒打算在凌远这里挖出点能让大众感兴趣的好料来。韦三牛甩袖子骂凌远钻到钱眼里，冷酷到不近人情。
“第一医院近不近人情不是我说了算，”凌远把赵妈妈的病历表拿过来，“赵嘉禾，过几天我要听到有人说第一医院的好话。”
“凌远，你这么步步紧逼怎么不去做生意？商海真是缺了你一份子。”赵嘉禾咬着牙根恨恨道。
凌院长想得周到，堪称斤斤计较。对赵嘉禾又附加了一个利用她和她妈妈去给第一医院打出一个好名头的条件。
能说什么，说第一医院凌远院长心善慈悲，可怜她和妈妈流落街头，于是调用了最好的设备为她的妈妈治病……悲惨少女心生感动，苍天怜见，第一医院真是一家和谐美好的医院。
……我呸，凌远你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它不会痛么。
凌院长镇定自若，脱下白大褂儿说赵嘉禾，你把李警官的衣服给我。
赵嘉禾鼓着嘴抱衣服，“不给！你还能穿上啊？”
“……我不穿，就带回家洗干净。你总不能还衣服的时候还让它是脏的吧？”凌远一梗，算是拿小姑娘没了辙。
“衣服不脏，我看你人挺脏。”赵嘉禾牙尖嘴利，“指不定要带衣服回家干什么龌龊事。”
凌远气结，伸手一把从小姑娘怀里把衣服扯走，“我看你脑子里挺脏。”
“脏就脏呗，”赵嘉禾无所畏惧，“反正比你干净。”
凌远把衣服叠好塞进包里，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可是打开门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电梯门口转悠着。而在看到那个人影的刹那，凌远本来有些舒展的眉头又变得紧锁起来。
原本雀跃的心情跌入谷底，凌远阴沉着脸，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搁在以前，他倒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和这个人来一场反面意义的“父慈子孝”，可今天不一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和他纠缠不清。
于是他拉过赵嘉禾，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细瘦的身板，忽然间计上心来。
“你干什么？”赵嘉禾警惕道。
“北江巷的赵嘉禾不是很厉害？”凌远不答反问。
赵嘉禾眼珠一转，“是很厉害，给钱更厉害。”
“你妈妈的病历表还在我手上。”凌远瞥了她一眼，声音清淡而有力。
赵嘉禾抿着嘴咽下一口恶气，狠狠剜了凌远一眼，“无奸不商。”
“我妙手仁心。”
此时那个熟悉的人影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略显臃肿的身形大摇大摆地往这里走，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革履却显得他身材更加发福。
许乐山啊。
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想开谢晗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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